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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染79——纯洁而干净地活下去——

  “Lady，用我的外套把脸遮上。”

  “唉？等等，唉？我们是敌人啊！”

  十元抓着那件被他甩到脸上的漆皮夹克，一时没反应过来。

  空松头也不回，双指从太阳穴潇洒地斜斜挥向天空：“照顾女士是不分敌我的，无论是英雄还是绅士的准则里可都有这一条哦，哼——”

  十元闻到外套上淡淡雪松和广藿的味道，心下刚刚有些触动，低头却瞟见夹克胸前的纽扣有些异样……细细看去竟然是一张戴着墨镜的人脸……

  “呃……这……这是……”

  “我看看。”

  一松面无表情地一把扯过那件夹克，看到纽扣后“呵”了一声就把纽扣狠狠扯掉扔向了前面的流沙之地。

  “啊啊啊啊——一松！！你刚扔了什么！！！你知道我雕那一个纽扣要费多少功夫吗啊啊啊啊——！”

  一松并不理他，只是把外套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隐藏人脸后才又扔给了十元。

  “他说的没错，你还是把脸遮上比较好……毕竟是女孩子……”

  说完他就跟着空松走到了沙地边上。

  十元将外套裹在脑袋上，像躲在壳里的乌龟从缝隙之中向外看去。

  只见甩给她外套的男人背后倏尔燃起了蓝色气焰，喷射状的双翼推着他飞向流沙之地的正中心，灰霾的天空在上，土黄无光的沙地在下，那人就如此昂首立于其间，耀目的蓝光燃在他的身周与双目，似天下地上唯一的光彩。

  双臂展开，气流开始逐渐躁动——接着他一声怒吼，风也跟着他尖啸而起，龙卷从沙地的中心逐渐成了形状，越转越快越变越大，漫天的黄沙开始逆着其下的流陷上升，黄色的沙龙一口吞下了那个蓝色的身影，只能隐约看见蓝色明亮的火焰在其中心闪动。

  接着另一个人拉起了兜帽，将胸口的拉链拉到最上掩住口鼻。一松勉强在眼睛前面用透明水膜做出一层护目的屏障，虽然无法完全挡下尖锐的飞沙，却能让他在狂暴的龙卷外围睁开眼睛仔细搜寻。

  随着沙龙卷越来越大越来越高，流沙地四周的迷宫围墙也随着升高，天空逐渐变后退缩为一个渺小遥远的洞，于是原本就暗沉的空气愈发压抑，十元不由地张大了嘴，她还是第一次在迷宫中看到这番气势磅礴的景象。

  她感觉自己颓然的血液也跟着沸腾了起来，打游戏时那种神经绷紧全神贯注的快感挠得她心痒痒。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要认真起来了。

  队长没有吭声，十元知道是为什么……他应当同自己一样，也开始重新对这两个人进行定义，这是值得他们认真对待的玩家，甚至有可能成为这座从建立到现在都没有人通关过的迷宫的首批闯关者。

  十元兴奋起来了，骰子在她的身体里抖动着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自诩作为这座迷宫的npc，仅是想到能解决掉这些高级的玩家，她就觉得浑身骨头的缝隙都在发痒。

  抬头看着那条盘旋扩张到几乎占据了整个空间的沙龙，十元那张因睡眠不足而显露菜色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

  

  X在流沙地之下抱着小鱼干潜行，摘下手套后他的手像是鼹鼠的爪子，前端被厚而坚实的爪子所包裹。

  他第一次在地下迷失了方向。

  他一直很喜欢在地下穿行的感觉，黑暗而密闭的空间里他却能够看到附近土质层的结构，不用与人打交道，他只需要按着自己想去的目的地一路潜行就好。泥土的味道很好闻，地下的一切都很友好……偶尔会遇到尸体，人类的或是动物的，但尸体也很友好，比起人类他宁愿和尸体打交道。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

  如果形容他平时在地下穿行就像是水性好的人在清澈舒缓的小溪之中游泳，那现在他就是在水流诡谲的深海海底，沙子极速而打旋的流动让他寸步难行，更何况这里给他一种晕头转向无限无边际的感觉。

  他怀里的小鱼干刚开始还嘻嘻哈哈地和自己开着玩笑，说一些暗黑的笑话，什么流沙地的中心有多少具尸体，过去找一找也许还能找到完整的头骨，后来随着无穷尽的打转，小男孩也沉默了起来。

  X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来安慰这个孩子，他向来不擅长表达情绪或安抚人心。

  想到一旦真的无法走出这黑暗的沙子迷宫，他唯一想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孩子保护好。

  让他出去也好，只是一个人出去也好………

  

………

  “最重要的是……我想让孩子们适应这个世界……怎么说呢……纯洁而干净地活下去吧……”

  黑森抱着那个紫色的毛发疯狂生长吞噬逃散的人类的小女孩的时候曾经这么说过，

  “孩子们的可塑性……孩子们的潜力……是很大的……我们要告诉他们……不用吃人也能活下去的方法……”

 

  黑森的手臂被那团毛球之间的利齿咬得鲜血淋漓，可他依旧没有松手，藤蔓和叶子舒展开来，顺着毛发生长的方向而生长，最终将那团毛球完全包裹在了绿色的牢笼之中，他和那个女孩一起关在笼子里，被咬的伤口处长出了形状奇特的药草：

  “我从来不知道塞尔夫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也许以前知道……后来被那个人质疑了之后……我也开始迷茫了起来……也许我所期望的，只有陪着这些孩子长大……让他们自己拥有能够选择未来的权利……”

  孩子们，是塞尔夫的希望。

  站在绿色笼子之外的X看着笼子里的小女孩渐渐恢复了人形，边哭边咀嚼着药草，那是他第一次产生也许为了别人而努力也不是一件坏事的感觉，第一次觉得，和地面上的人类交往接触也不是很可怕的事情。

…………

  四周的流沙开始震颤，地面上的轰鸣声直达地底，一直无法辨明的方向突然明确了，X不知道地上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沙子突然剧烈的搅动是好或坏的征兆，他咬牙说了声“抓紧”，怀里的小鱼干立刻抱得更紧了，他努力在千军万马蹦腾的沙流中找到平衡，沙子不断飞速埋过来他就不断用能力推开一方可以呼吸前行的空间，接着他寻着那巨大的声音向上游去……

  是光！！！！！！

  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为了见到光而兴奋。

  无尽的流沙圈环成的无限陷阱终于被破解了，只要他探出头去……小鱼干就能获救了……

  已经潜行了这么久，剩下的距离……他相信自己的力量足够将小鱼干送到对岸的出口了！

  他拼命一跃，却没想到口耳立刻被狂躁的风沙堵住，风？！流沙之地的天气还会变幻吗？！

  X努力在风沙之中睁开眼，触目只有遮天蔽日的暗土黄色，他看不见出口。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跳进风里……我会接住你们……！！”

  是那个问自己要耳塞的透明化少年？

  X寻着声音看过去，就见那个人正快速顺着风压从墙上往这边跑……

  然而墙距离X的位置还有很远的距离。

 

  “出来了吗！！！！”

  另一个松野的声音在飓风的中心响起，操控这巨大的风卷掀起半个流沙地里的沙子，空松显然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再坚持一下！！！”

  一松这边加速跑着，他知道空松不能停，一旦风停下，这成百上千吨的沙子落下来，刚冒头的那俩人只会被压成肉泥死路一条。

  接着他朝着冒头的X喊：“能跳出来吗！！顺着风忘我这边跳！”

  X应声：“接住！”    

  接着一松就看到一个黑影被甩了过来。

  黑影撞进他的怀中，小鱼干立刻就喊了起来：“X！！！！X 还在沙子里！！！！”

  可是一松撑不住了，他已经错过了最佳接人的地点，他必须保持顺着气流方向的不停歇奔跑才能不从墙上坠下去。

  X知道他无法从流沙之中成功脱出。

  他的腿被流沙之下混乱的涡旋绞着向下拉扯，风暴的力量再大也无法带着两个人的体重一起成功飞到墙壁那里。

  于是他把小男孩扔了出去。

  他看见小鱼干被一松接到了怀里，接着狂沙再次迷了他的眼睛，稍一松劲，流沙就扯着他再次向下沉去。

  “想让孩子们，纯洁而干净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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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下新挖掘秘密通道的尽头停着一辆模样奇怪的巨大卡车。

  “小白香，不能再等下去了……我们必须开始行动……没有X的能力我们行动起来会很危险，你答应阿枝带着血清先回去好不好？”

  川澄汁露出少有严肃的神情，蹲在卡车车厢里问小女孩。

  白香摇头，毛茸茸的大耳朵耷拉了下来。

  “听话啦！我们这次任务的重中之重就是把血清带回去……别忘了小奇还被关在隔离室里，我们现在太需要这箱血清了……”

  听到小奇的名字还有隔离室这个词，白香立刻咬起嘴唇，把即将溢出来的眼泪都收了回去。

  阿枝伸出双手轻轻揉白香的两只大耳朵：

  “听我说，X留下的地道你顺着就能回去，也不是第一次出这种任务了，小白香一定能做到的！”

  

  白香又点头又摇头，手死死抓着阿枝的斗篷不松开。

  “小白香也是我们塞尔夫优秀的战斗员嘛！不要哭哦哦哦！”

  阿枝笑着就把小女孩脑袋上的毛揉得乱七八糟起了静电炸成一团。

  “我们一定会一起回去的见你的。”

——————

  风停止的一瞬间，空气突然有了短暂的平静。接着是山一样沉重的沙压了下来。

  X放弃了下遁，他伸手摸了摸自己颈后参差不齐的头发，最后竟然有点遗憾留了那么久的辫子被人轻而易举地一剪子剪掉了。

 

  “别放弃啊———！”

  蓝色的刀光割裂了沙。

  

  X的手被拽住了。

  可是那龙卷已经随着那人的动作而失去了最后一丝力量。

  接着流沙地轰然的回响平息下来，风也静了。

  抱着小男孩的一松终于踏上了流沙之地的出口。

  再转身的时候，他放大的瞳孔里只剩下一片无风无浪平缓的沙漠，静默在阴沉的天空之下。

  “……空……松……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