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染90——咬我——
“咬我。”
小松抬起头看着轻松。
他感觉到三男抓着自己肩膀的手僵住了,十指像是要扣进他的皮肉之中一样。
他颤抖着手从身上蹭了一把还温热的血,朝着轻松的嘴唇抹去。
“我说,咬我。”
————
谁都不许插手。
在开始前,小松特意强调了这一点。
所以没有人敢插手。
空松的拳头攥得很紧,他甚至可以听见自己肌肉与骨头之间用力摩擦的声音。那种声音很沉,每一声都钉进他的骨髓里,脑子嗡嗡作响。
作为次男此时应当如何做?出手阻止这一切,还是坚持到最后一刻不插手?明明自诩为two top,明明是哥哥,明明明明明明……
可是却。
轻松从一开始的苦口劝说,渐渐变为沉默不语,他看着面前这一幕格外奇怪的场景,又想起曾经对长男口出不逊之言的自己。
他突然发现,自从父母双亡后,长兄二人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了“长辈”。空松基本上家务样样包揽样样精通,而小松呢……虽然平日里总是嘲讽他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不去做,可是实际上他在所有人心目中的角色,就是“父亲”那样的吧。所谓长兄如父。
可正因为如此,什么事情到最后都需要他来承担吗……
这会不会有点太奇怪了呢?
椴松已经从围观的人群中推开了一条路走去了角落。他蜷缩在墙角,把头埋在双臂之间盯着自己触角上的光点看,光点如此柔和,可外面的声音是如此嘈杂刺耳。
简直比那一天还要刺耳。
轻松曾为了独立而离家过一次,送别的当晚小松泄愤似的揍了大吵大闹的十四松。那时候椴松对长男的愤怒是纯粹的。
可是此时此刻呢?自己真的能对十四松产生同样的愤怒吗?说到底一直没有注意到十四松异样的自己有资格愤怒吗?
还以为在安全岛上那番话已经让十四松想通了。
可是。
事实是。
只有一松还在试图呼唤那个名字:十四松。
十四松你住手。
你们俩都住手。
一松都没有想到此时扮演劝架人角色的会是自己。如果放在平日里,他一定会双手插兜站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什么“打起来打起来,一起下地狱吧混账兄弟们”。
可此时的长男,此时的五男,此时的所有人,都已经不正常了。空松为什么不动?!轻松为什么沉默?椴松为什么逃跑了……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样子……
十四松。
十四松你听我说话啊混蛋……
小松再一次被击倒不起,他们已经数不清这到底是第几次了。
从一开始看似势均力敌的缠斗,到后来小松逐渐下风,身上的伤越来越多,体力也逐渐支撑不住。
兄弟打架?
围观的人已经无法将这个词冠在此情此景之上了。
十四松根本就没有手下留情,他的每一击都像是要把小松的骨头击碎,他迫不及待地把小松高高挑起在空中,连击 ,再摔在地上,像是赶时间一样迅速消磨着小松的意志与力量。
小松的计谋和策略在自己的兄弟面前则几乎完全被看透了,或者说他压根儿没准备在这场兄弟打架中耍什么小聪明,他扔掉了所有多余的武器,手中只留了一把未出鞘的弯刀。
“把刀拔出来,小松哥哥。”
“哥哥刀不出鞘就能打败你哦~”
“哈,随你。”
而那把未出鞘的刀现在已经飞到了荆棘笼子边上,离倒地的小松距离很远。
小松试图站起身,摇摇晃晃向着武器走去。
而他身后的十四松将球棒举在脸侧,他的汗水顺着脸边冷漠而僵硬的线条滑落,在下巴处倒数了三个数,然后纵身跳下。
他已经在心里将这一击视为了最后一击,朝着那人的后脑。
我要毫无保留的,把我自己证明给你看,小松哥哥。
“铛——”
金属的球棒敲击肉与骨头的声音在大厅中回响着,只是听着,就觉得撕心裂肺地痛。
这一击,什么东西就彻底地瓦解了吧。
不愧是我呢……
瓦解一切的我。
可是十四松对上的那双眼睛里有蓝色的火焰。
火焰中烧灼着极度复杂的情绪,他甚至无法从中挑出一个词语:愤怒吗?失望吗?无力吗?难过吗?痛苦吗?悲伤吗?
次男的眼中究竟装着什么呢。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被最疼爱自己的哥哥这么注视着呢……
“住手,够了。”
空松的声音沉得像是千斤的力量压在房间里所有的氧气上。
那声音竟然有几分像是另一个人。
原来那个人的声音,是这么变成这样的吗?
被岁月中千万种情绪,被风化剥蚀,被沉淀淘洗后,声音也会改变吗?
空松哥哥,千万不要变成那样子哦。
我还是喜欢你平日里的声音。
听着有些痛的,抑扬顿挫的,包含着极度热情与极度柔情的声音。十四松很喜欢。
空松单手挡下了球棒。
所有人都能听见其中骨头错位碎裂的声音。
血痕一点点从皮下往上赶,从鲜红的血点,连绵成青紫色的淤痕。
而他身后原本重心不稳朝着荆棘笼子倒下去的小松,此时一头撞进了轻松的怀里。
三男咬着牙,任凭那人类鲜血的味道浸染他的衬衫,留在他的手臂手心与胸前。
“哥哥不是说了……不要插手吗……”
小松咳出一口血,他的视线中只有轻松被自己粘稠的血弄脏的黑色皮鞋,还有那双鞋子后面未出鞘的弯刀。
他还想伸手去拿。
可是轻松得手抓在他的肩膀上就像石头一般坚固。
等等……
等等啊………
我为什么要坚持?
我在为了什么而坚持?
小松伸向弯刀的手突然就垂下了,他的眼睛越睁越大。
啊,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坚持了吧?
他曾经坚持要以人类的身份变强,是因为他以为十四松还是人类。
他可笑而固执地认为,日常的世界总有一天会到来。
怪物只是这个畸形世界的过客。
所以他要坚持作为人类保护他们。
总会有一天需要有人去正常工作,买房子,买菜做饭,总会有这么一天。
他想他应该就是那个人。
陪着十四松,告诉十四松,没关系,哪怕作为人类我们也可以坚强地活下去的人。
他想他应该就是那个人。
可是他错了。
荒唐可笑。
十四松早就不是人类了,在自己都没有任何记忆的时候。
那自己究竟在坚持什么呢?
怕那十分之一的变异不会降临?怕死亡?还是怕变成和轻松、椴松那样每分每秒都在煎熬的怪物?
啊……
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比他眼睁睁地看着十四松此时此刻离开要可怕吧?
“咬我。”
小松抬起头看着轻松。
“什……么………?”
他感觉到三男抓着自己肩膀的手僵住了,十指像是要扣进他的皮肉之中一样。
“小松你开什么玩笑!”
轻松嘴都没张开,每一个字都是从他的嗓子中挤出来的。
包括愤怒,包括不解,包括不知所措。
“哈哈……哥哥……咳咳、哥哥……的血,对你来说很有……吸引力吧……”
小松颤抖着手从身上蹭了一把还温热的血,朝着轻松的嘴唇抹去。
“我说,咬我。”
三男紧紧闭着嘴。
他的脸色煞白,衬着嘴角的那一抹血红亮得扎眼,绿色的幽火在他的眼底暴涨。
心脏开始狂跳,每跳一下他都觉得天地在跟着震动。饥肠辘辘的感觉,每一个细胞都在猖狂地叫喊着吃了他的感觉,人间美味就在自己唇边的感觉,醇香的分子顺着自己呼吸到达肺部的感觉。
“轻松!”
有人推开了他,接替他的位置抱住了长男。
是一松。
“快离开!!!所有的混杂体,都离开!!”
一松把长男抱在怀里吼。
人群开始躁动。
显然所有围观的混杂体都早已忍耐不住,窃窃私语中人群围着的圈子越来越小。
“那你来咬我……”
小松伸手揪住一松的领子,试图把自己拽起来。
而一松只是把他的脑袋往胸口一按,咬牙切齿地说:“你给我闭嘴。”
“那……那你们……你们谁来咬我……拜托,大活人、咳咳、大活人欸!这么新鲜的……你们不心动吗……只要咬一口……”
小松试图从一松的怀里挣脱,可是一松就如同一个坚实的堡垒,将他护在胸前。
“我再说一遍,你给我闭嘴。”
空松还在和十四松僵持着,此时没有挡球棒的那只手抽出了棍刀,暴怒的风随着刀尖划过的圆形成了疾速的保护罩:
“你们谁敢来咬,来一个,我杀一个。”
轻松还愣着。
他的血线不自觉地自己行动了起来,忽而做爪忽而化蛇,兴奋地颤抖着吵着那个鲜血淋漓的人类抓去。
“轻松哥哥!!看着我!!!”
有人闯过了风壁冲到轻松的面前,椴松的灯在他面前晃了一下,“冷静!冷静一下!轻松哥哥!”
椴松撕下了自己万圣节穿的斗篷,用力去擦小松染在轻松唇边的血。
在那光中,轻松感受到了冰冷刺骨的海浪从头到脚将自己冲洗了一遍。饥饿感终于消退了。
而这边的黑森也意识到情况不对,站起身命令围观的塞尔夫在场的混杂体全部离开。
还有几个恋恋不舍的也被如月踹了屁股。
“想找人咬你吗~?来呀~这边来~我可以帮你哦~”
被关在荆棘笼子里的顾不知何时把自己的身体拆卸成了一小块一小块,此时只有一张嘴在空中飘着,朝着笼子的缝隙处飘出来,她的手伸向小松的方向,轻轻勾了一下手指。
蓝色的刀风在一瞬间出现又消失。
顾的手和那张企图穿过笼子的嘴紧接着就被切成了无数的小段。
空松甚至没有回头,他只是从自己刀身的反光中露了一只眼睛冷冷地盯着被切碎的女孩:
“你敢碰他,我会把你切碎到无法自己拼回去。”
“椴松,你赶紧带着轻松离远点。”
一松按着小松的脑袋喊。
椴松点头就拽着轻松跑到了房间的另一边,并帮轻松将染了小松鲜血的衣服脱下来扔到一边。
“为什么不咬我……为什么你们都可以变成怪物,却不带哥哥呢……”
小松在一松怀里的声音很闷,一松感觉到他依旧在用力挣脱着。
“小松,你不是说过我们两个总有一个要坚持下去吗!!!”
空松喊。
“那还不是你先毁约了!!!”
小松努力翻过身。
所有人都看见了他脸上那混杂的液体。
没人敢确定那是什么。
就当是血吧。
一松咬住了牙。
他从来没有见过长男哭啊。
“你,一个人闯进全是怪物的仓库,差一点就被分尸了!”
他对空松说。
“你,因为变成怪物所以就演戏把我们全部都赶走!”
他对轻松说。
“你,以为自己要死了都不说实话!”
他对一松说。
“你,不也是抱着会死的决心跳海去救十四松的吗!”
他对椴松说。
“还有你……虽然我没有记忆……但是你……”
小松最后看向了十四松,
“哪怕一直都是怪物……也一直是我们的兄弟啊!!!”
“为什么,为什么不咬我,让我感染啊……再不感染的话,我会输……我输了的话……”
“十四松就会离开的啊……”
“所以求求你们,咬我吧。”
——————
可是没有时间留给他们去思考小松的请求。
十四松肩上那个黑影发出了柏木的声音:
“看戏也看够了,再这么下去就有点无聊了。”
接着一个带着巨大兜帽的男子出现在十四松的身边。
“你先带他们走吧,我下一趟走。”
十四松朝着pur说。兜帽男点点头,瞬间又出现在了荆棘笼子里,那些人消失了。
/身为六胞胎/
/哎!哎!/
空松感觉架在自己胳膊上的球棒滑落了。
十四松把那根球棒放在了地上,朝着黑森的方向鞠了一躬:“球棒是黑森师傅的礼物,我就不带走了,最后谢谢师傅一直以来的照顾和包容。其实师傅你早就开始怀疑我了吧……这样都没有赶走我们,其实师傅的内心真的很善良呢。所以希望我的叛变不会影响到其他人在塞尔夫继续留着……”
黑森咬着烟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不是六倍/
/六分之一/
十四松走过空松,走过抱着小松的一松,走到了大厅中一个空出的地方,从这个地方他能清楚地看到其余的五个人。
/身为六胞胎/
/weeeee/
他朝着那五个人深深鞠了一躬。
“多谢大家,各种意义上的。”
/成长的辛苦/
/完全不能想象/
“十四松!”
空松叫他,可他在十四松抬起头那一瞬间的冰冷的眼神中退却了。
不要走。
所有的挽留似乎都被冰冻了。
可他总得说些什么,他必须说些什么。
“我、我领到了一把新吉他!我们还要一起唱歌对不对……那个、六子之歌啊!你走了就没人陪我唱了!”
/身为六胞胎/
/tong/
“抱歉呐。”
十四松无奈地笑了一下。
兜帽男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身边,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生活的味道也是/
/六个汉子味/
“十四松哥哥,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啊!”
椴松重复着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好无意义的问题,他觉得酸性的眼泪从嗓子眼儿开始往外冒,再到眼角,再到空气中蒸腾成呛人的水雾。
/身为 六胞胎 ……/
“因为,十四松是十四松嘛……”
十四松最后的声音消失在了大厅里。
笼子里空荡荡的,笼外也空荡荡的。
只有一根球棒在原地静静地躺着。
/身为六胞胎/
/身为六胞胎啊……/
大厅中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哭了出来。
【求求大家快去康康橙汁儿神仙@橙子榨汁儿请多放糖☆ 的六子之歌的手书吧呜呜呜呜呜我已经哭死了点这里吃刀子爽啦!👉🏻😭😭😭😭😭😭😭 】
【最后补一张旗袍装的 中国女孩 顾 ,能力是身体拆卸,原职位为塞尔夫保卫组副组长,已叛变。
来自@骨古咕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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